行者／殷小夢

雨停了。

昨天高雄降下了近幾十年來最大的雨量，我們躲在小小的寢室內，拿著藍色值班服瘋狂的堵著各個角落滲透進來的雨水，但終究還是失敗了。地板濕了又乾，乾了又濕，唯一一條通往醫院的地下道水積得很高，窗戶不斷的搖動，這裡像是一座小小的孤島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沉到水裡去。

好在雨真的停了。

昨天夜晚公告的颱風假，對我們來說卻是有點尷尬的，因為手機不斷的響起，整個醫院除了intern自己以外，似乎沒有人知道今天intern是可以放假的。早上還是去看了病人，跟學長簡報了病人的情況，本來還想幫忙幾床procedure不過最後還是被趕走了。

於是我開始回絕各個檢查室與病房的來電。對不起，今天颱風假，我們規定不用去醫院了，請找學長姐cover，謝謝。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有一定程度的痛快，也有一定程度的惶恐，可以想像intern全部撤離醫院時，這個體系所得經歷的混亂與陣痛，堆積如山的雜務與無從使喚起的工作。

果不其然，氣急敗壞的CR打電話來說今天值班者要通通變成假日班來值，在一陣討價還價之後，決定讓回去值班者可以在後面的兩個月各少一個假日班。於是我又回到了醫院，準備迎接颱風夜的搖搖晃晃。詭異的是，自從我回到醫院之後，就再也沒有接到各個病房與檢查是要我做雜務的電話了。

夜晚的值班依舊一如往常，除了一開始有個EV bleeding爆血的驚悚之外，之後還算平順而沒有太多令人不悅的事情發生。不時在行走兩個護理站間，聽到外面交誼廳的電視裡傳來大水的訊息，哪裡哪裡積水未退，哪裡哪裡可能爆發公衛的問題。

但我只能默默的在這裡守著，處理著一如往常的高血壓、頭痛、發燒與不知所云的失眠。大水以後，這座島上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，化療的病人、急診的哀嚎還是不斷的往上送來。如果真的願意，這可以是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。

而我很想逃跑。